一次燃眉之急的交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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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罗的夏季真是赤日炎炎似火烧,当时也没有空调,使馆人员热得无容身之所。就是在这样一个日子里,火上浇油,发生了一次需要立即交涉的事件。
某日上午11时许,大使馆突然接到信使从飞机场打来的电话,称他们已乘飞机到达机场,为什么使馆没人来接?机场检查人员说他们的签证无效,不准入境,他们滞留机场,请速来人处理。
其实,使馆的一位随员早就前往机场去接他们,为什么没有见到?可能是出了什么事。于是使馆又赶紧派去一位二等秘书。过了一个多小时,他们二人回来了,说是机场守卫人员不让他们进去。
平时,外交官只要持带埃及外交部颁发的外交官证,就可以进入机场接送人员。这天,不管他们怎么交涉,机场就是不予置理,而且不加任何解释。使馆领导认为,为了信使和文件的安全,最好由使馆人员立即设法进入机场,找到信使予以照料,同时,使馆继续同机场有关方面进行交涉,要求允许信使入境。
我思量了一番,决定自告奋勇,前往机场试试。于是我告诉领导,自己兼管领事工作,对有关护照签证事项有些了解,而且我前往机场接送人员次数多,对机场情况比较熟悉。机场守卫人员总是那么几个轮流执勤,经常见面,互相认识,他们对我态度都比较友好,熟人好办事,有可能让我进去。
使馆领导考虑了我所述情况后,同意我前往,同时指示我,既要据理力争,又要态度友好,不要将关系搞僵。
我火速乘上小车,飞奔机场。此时正是烈日当空、骄阳似火,小车开出城区后,即在沙漠中急驰。那时小车没有空调设施,太阳将小车晒得火热。坐在车内灼热难当、汗流浃背,车座的靠背热得发烫,人不敢向后靠,只得正襟危坐。
到达机场外面后,直奔机场大楼内的出境旅客入口处,只见那里情况异常。平常仅有一两名武警,今天却有好几位,而且全部换上新人,旁边还站着一位少校军官。我仍然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去出示外交官证,要求入内,马上遭到拒绝。
我即和颜悦色地对他们说,我经常进入里面接送人员,每次都是凭外交官证即可入内,答复仍然是不能进。我面向那位少校军官说:“少校先生,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,以便按规定去办理入内手续。”
他客气地说:“今天不准任何人入内接送人员,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,这是奉命行事。”
看来此路是不通了。我想起以往偶尔曾经从入境旅客出口处进去过,不妨前去碰碰。出口处在大楼另外一个方向。到了那里,一看情况没有什么变化,守卫的仍然是一位熟人。
我从入境的人群中挤了过去,像往常一样热情地向他打招呼:“麻萨哈海尔(下午好)!”我和他握了一下手就顺利地进去了。大概是他的上司未曾料到会有人从出口处入内,因而未曾下达禁止入内接送人员的命令,为我进去开了方便之门。
进去以后,直往候机室。路经海关时,见入境旅客人群拥挤、忙乱不堪。海关人员对他们进行盘问的同时,又翻箱倒箧地严格检查行李。这在以往没有见到过,平时海关人员对普通旅客一般只是打开行李,稍微翻翻看看了事,今日情况异常,准有什么原因。
到了候机室,我很快找到信使。他们见到我后,不安和不满的情绪开始缓和。我先替他们买了一些未经打开的罐装、瓶装食品和饮料,给他们充饥和解渴。因为在一般情况下,为了安全起见,他们是不食打开的零散食物的。然后我将今天所发生的情况介绍了一番,并且索要他们的护照,仔细加以检查,看不出签证有什么问题。与他们商量后,我决定去找机场司令交涉,要求放行。
临走前,我忽然担心司令见到我,会盘问我是如何进来的,并要求我出去。如果他这么做,我该如何回答呢?我沉思了一下,决定不直接回答他的话,而是争取主动、先发制人,对他说我国信使持有有效的签证,希望同意他们入境,并告诉他,大使馆有责任来此照料中国信使。
机场司令是位上校军官,我走进他的办公室后,先向他问好,然后自我介绍,并递给名片。
出乎我意料之外,他没有提出我所担心的问题,而是请我坐下。我表示在他工作繁忙之时来打扰他,甚感抱歉。他客气地说,他很高兴见到我,问我有什么事要他帮助。
我立刻说明来意,并将信使的护照交给他,指出这两位信使持有有效的签证,按照国际惯例,他们应该被允许入境。他看了一下签证后辩解说,这是埃及驻外使馆签发的多次入境签证,现在不能据此入境。
我说,以往中国信使大多是从埃及驻外使馆办理这类签证的,每次都顺利地获准入境。他答道,这次不行。我问,他的意思是否这类签证都应该向埃及外交部办理?如果是这样,那也该预先通知。他没有对我的话直接表态,只是表示他是奉命行事。
我对他说,刚才我看见许多旅客都获准入境,他们总不会都是持有埃及国内部门发的签证吧。他答,他得到的指示是不准任何信使入境。我问他,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?他说:“不,无可奉告。”
到此,事情已清楚,同他继续交涉不会有满意的结果。我将在大楼里看见的情况同他的谈话联系起来,感到埃及是要禁止什么物品带入。他们担心信使的外交邮袋内可能会夹带着禁止入境的物品,而国际上又公认外交邮袋不受侵犯,即不得开拆、检查、扣留或毁损,所以埃方硬着头皮将签证无效作为不值一驳的借口。我于是转换话题,希望他保护我国信使和外交邮袋的安全,他满口答应。我即起身告辞,他也起身相送。
我从机场司令的办公室出来后,即打电话给使馆,扼要报告我在机场的情况和我的分析,使馆要我留在机场陪伴信使,等待使馆向埃方交涉的结果。
约在傍晚6时许,一位军官向我们走来说:“奉上级命令,同意中国信使入境,请现在就去办手续。”我们说了一声谢谢,即随他前往入境签证检查窗口和海关,埃及有关人员客气而又迅速地为两位信使办妥手续,一场波折就此结束。
事后,经过了解分析,认为此事与当时埃及禁止百元值的埃镑流通有关。据说,埃及因为发现境外有伪造百元值的埃镑,所以下令废除此类埃镑。在国内,限定兑换时间,境外的此类埃镑则不予兑换。
为防有人将境外的埃镑偷带入境兑换,因此在这段时间里对普通旅客予以严格检查,不能检查者则不准入境。我国两位信使恰巧在此期间入境,埃方考虑到两国关系、国际惯例及中国官员从未有过非法走私的行为,终于同意两位信使入境。
- END -
文字 | 《一个历史性时刻》
转自 | 外交官说事儿 作者 | 江淳
图片 | 网络 编辑 | 走近外交 咖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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